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,首先是标志着民族文化自信的中国文化的复兴,而要了解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,明了中国古代学术思想的渊源,就离不开研究学习中国的传世经典经学,而中国的经学形成和传承,始于老子与孔子。在老子孔子之前,中国学术皆包含在六艺之内——礼、乐、书、数、射、御,那时并无专门的经学概念,只有到了老子孔子之后,经学始得以“六经”而开篇始传,《庄子•天运篇》记载,孔子谓老聃曰:“丘治《诗》、《书》、《礼》、《乐》、《易》、《春秋》六经以为文。”这是中国古文中最早关于六经的文字,孔子之后,门人传其所注疏六经《诗》、《书》、《礼》、《乐》、《易》、《春秋》,是为儒家最初根本经典,同时,在老子身后,尹喜传其《道德五千言》,而《道德经》先于儒家六经而传,何以故?以《道德经》成书在孔子《春秋》之前也!其后《礼》成《三礼》(《周礼》《礼记》《仪礼》),《春秋》传《三传》(《春秋左传》《春秋公羊传》《春秋谷梁传》),至唐开成年间,又增《尔雅》、《孝经》、《论语》为十二经,至北宋又加《孟子》,最终形成儒家十三经,流传为中国学术正统!而《道德经》则在终南山古楼观以各种体式形式经本代代相传,自老子至今,从未间断,此天地之间中国经典经学史上一大奇迹也!
一 老子《道德经》在古楼观的传世源流
至少在周敬王时代,成周历经周景王之变、王子朝之乱,洛阳王城遭火毁,天子失宫,学在四方,老子无藏可守,退而归隐周游,后乃西出函谷关,为关尹令尹喜所彊,为留《道德五千言》,后老子随尹喜归于终南山故宅草楼观,讲经论道,老子对尹喜心传相授,亲自说教,尹喜毕恭毕敬,日夕聆教,耳听心悟,刀笔整理,编册记录,遂成《道德经》文,此天下《道德经》(又名《老子》《古老子》《道德五千言》)与古楼观说经台渊源之始也,而尹喜所注解的《道德节解》上下篇、《道德内解》上下篇(见唐杜光庭《道德真经广圣義》)则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有关《道德经》的注本。 据散见史书及先秦诸子典籍记载,从学老子的弟子学者亦有多人,其最著名者有十:尹喜、庚桑楚、尹文子、计然、庄子、南荣朱、士成绮、崔瞿、柏矩、秦失(见《楼观大宗圣宫重修说经台记》碑),而得老子授道传经者独为尹喜,尹喜清虚自化,无为而治,传承五千言,著《关尹子》九篇,与道德经道意相承(列御寇师之,著《子列子》之篇)尹喜殁,老子道德经传与从弟尹轨及弟子镐京杜冲,镐京杜冲传彭城彭宗,彭宗传洛阳宋伦,宋伦传骊山冯长,冯长传汾水姚坦,姚坦传太丘周亮,皆为道家,(楼观道传承谱系见《楼观先师传》碑记)需要知道,先秦时的楼观道所尊依秉承,没有其他的内容,唯有代代相传的《道德经》。当楼观台《道德经》传至道家周亮讲授时,时值秦吞六国,一统天下,秦始皇定都咸阳,背依终南山龙脉之秀大建阿房宫,作为他追求死而不亡、没身不殆和长生久视的修仙奥区,于是秦始皇首在楼观台建老子祠,此终南山古楼观老子祠之始也。秦始皇时,以儒家大义微言,借古诽今,因焚书坑儒,六经几绝,而《道德经》不禁,先秦诸子学老子道家者徒遍及天下,湖北郭店所出土战国简册本《道德经》当出自那时民间老子私传之本。
秦失鹿,天下逐,西汉之兴,定都长安,仍尊终南山古楼观为圣人圣地,至汉文帝,尊道贵德,崇尚俭朴,以《道德经》作为国家经典,颁令天下为必学之书,而他对《道德经》却多有不解,后得河上公素书二卷,即《道德经河上公注》本,心下豁然开悟,遂以黄老之道治国,天下大治,据清四库本《神仙传·河上公》记载云:“河上公者,莫知其姓名也。汉孝文帝时结草为庵于河之滨,常读老子《道德经》。时文帝好老子之道,诏命诸王公大臣、州牧、在朝卿士,皆令诵之,不通老子经(《道德经》)者,不得升朝。帝于经中有疑义,人莫能通,侍郎裴楷奏云,陕州河上有人诵《老子》,即遣诏使赍所疑义问之。”关于河上公,乃战国至西汉时人,当为尹喜、尹轨弟子之一,因为当时天下尚无道教,道德经传承仅此楼观尹喜宗门,西汉太史公司马迁距其时不远,在《史记·乐毅列传》中云:“乐臣公学黄帝﹑老子,其本师号曰河上丈人,不知其所出。河上丈人教安期生,安期生教毛翕公,毛翕公教乐瑕公,乐瑕公教乐臣公,乐臣公教盖公。盖公教于齐高密﹑胶西,为曹相国师。”我们见到的河上公注本《道德经》,应是楼观道家所传的早期注本之一,其最大的功绩是为《道德经》做了章句,而《道德经》的原初祖本一直在传世流通,在汉文帝时可谓家弦户诵,上至王侯将相,下至黎民百姓,莫不尊道贵德,以为经典,甚或死后以《道德经》陪葬,如刘邦大臣曹参师道家盖公,其薨,就以《道德经》为葬,长沙马王堆帛书甲乙本《道德经》亦属此类。汉景帝继文帝之后,继续以道治国,以无事安天下,尚清静,务自然,汉朝大兴,史称“文景之治”,讫汉武帝,仍袭旧制,设上林苑于终南山下,古楼观为其核心,汉武帝于楼观台下尹喜故宅不远处设五柞宫,每日斋戒,诵道德经,直至身死,驾崩五柞宫,未离古楼观。其生前虽采纳董仲舒之言,罢黜百家独尊儒术,恢复了儒家六经的国学地位,但一直将《道德经》置于六经之前,时司马迁在朝,于《史记》中赞言曰:“六经浩浩,不如老子之约。”又曰:“为阴阳者,繁而致惑;为儒者,博而多虑;为墨者,苦而伤性;为名者,华而少实;为法者,酷而寡恩;惟老氏清虚无为,使人精神专一,动合无形,指约而易操,事少而功多,称为大道焉!是以先黄老而后六经!”此时,老子《道德经》已经从楼观走向天下,传至西汉已经被尊国家大经之地位!后至东汉,政府将国家经典刻以石经铭世,就《道德经》石经而言,东汉建武元年(公元25年)石刻《道德经》、东汉熹平二年(公元173年)石刻《道德经》等相继颁布,汉都长安,政治中心在彼,而道德经的传承中心一直未离古楼观,当时除了国家太学、国子监立碑外,楼观说经台亦皆有石经立碑,都比儒家六经之熹平石经(刻于熹平四年,公元175年)要早。今楼观台唐高祖李渊武德九年(公元626年)命欧阳询所书《大唐宗圣宫记》记载道:“始皇建庙于楼南,汉武立宫于观北。崇台虚朗,招徕云水之仙;闲馆错落,宾友松乔之侣,秦汉庙户,相继不绝,晋宋谒版,于今尚存,实神明之奥区,列真之会府。”
自汉晋之后,楼观道在此传承不绝,道德经从此流布天下,古楼观一直是天下道德经的张本祖庭!唐《大唐宗圣观记》及后《重修楼观说经台记》亦记载云:“晋元康时,更加修饰,莳木万株,给户三百,以供洒扫,真人之道,于斯大显。后魏孝文帝时,又增置徒侣,构宫以银为榜(皇宫以金,老子祠以银)。后周定业关内,亦躬受五符,至隋开皇初,复新其庙宇,刻四体《道德经》于石,置诸庙中,更为不朽事!”由诸碑记得之,隋文帝曾刻四体书《道德经》石经立于楼观台,以为国家经典经学正本,是最早的楼定本道德经石经。
二 李唐王朝尊老子为道祖,唐玄宗定本《道德经》颁行天下
隋朝很短,隋炀帝无道失国,大唐代有天下,李唐王朝尊德老子,始于唐高祖李渊,时天下初定,百废待兴,人心惶惶,渴望安定,李渊心思治理之道,宗拜圣人老子,并以老子后裔的身份学习《道德经》,治国用兵莫不宗此,楼观台《大唐宗圣观》记云其:“缉礼裁乐,化俗移风,农夫劝于时雨,陇余滞穗;工女勤于蚕织,杼轴不空。九服韬戈,三边静柝。西戎革面,东夷献舞,朔南泊风教,漠北尽来王,德化遐渐,无幽不畅!”国家很快安定下来,唐武德三年(公元620年),唐高祖李渊为表彰老子,尊祖復朴,敕命改楼观为宗圣观,并在武德七年(公元624年)亲带领王公贵族、文武百官来楼观台宗圣观尊祖拜谒,楼观台《大唐宗圣观记》又细载其本末云云:“夫至理虚极,道非常道;妙门凝邈,名无可名。爰自太始开图,混元立极,三才奠处,万品流形,莫知象帝之先,未睹谷神之域……至化因兹吹万,玄教由是开先,圣圣袭明,道德授受,于是玄元之教,风行天下、水行地中矣!宗圣观者,本名楼观,周康王大夫文始先生尹君之故宅也,以结草为楼,因即为号……兹观中分秦甸,面踞终南,东眺骊峰,接晴岚之浥浥,西顾太白,粲积雪之皑皑。授经之古殿密清,络牛之灵木特立,市朝屡易,仙迹长存;物老地灵,每彰休应;卿云日覆,寿鹤时来。树无窠巢之禽,野有护持之兽。文始药井,韩瓮未退;老子驂车,确然不朽……昔日周穆王西巡,秦文东猎,并枉驾回辕,亲承道教。始皇建庙于楼南,汉武立宫(五柞宫)于观北;崇台虚朗,招徕云水之仙;闲馆错落,宾友松乔之侣。秦汉庙户,相继不绝,晋宋(刘宋)谒版,于今尚存。实神明之奥区,列真之会府,后魏孝文帝变夷风于华俗,立仁義之纲纪……周太祖定业关内,躬受五符;隋文帝沐芳礼谒,获闻休征!迨隋德将季,政教陵迟,六飞失驭,四维倾绝……(高祖)皇帝命世应期,荣镜区宇……广大配乎天地,光华方诸日月……一有元良,万邦贞固,照均天纵,道契生知,笃尚玄根,钦兹圣䠱。以武德三年诏锡嘉名,改楼观为宗圣观……宸衾兴念,纂胄所先,启族承家,鼻于柱史……七年,岁惟作噩,月在黄钟,六绺齐骧,百辟咸从,亲幸观所,谒拜尊仪……”碑文详细记录了唐高宗李渊来楼观台拜谒尊祖之事,并按照其《李氏大宗谱》及《大唐天潢玉牒》所载,老子为大唐李氏李之远祖,李渊为老子第三十一代裔孙,古楼观大宗圣观遂为皇家拜谒老子之所。 唐高祖李渊之后,为太宗李世民,李世民绍祖之志,克承前制,以道治国,理政修身,时来大宗圣观拜祖,他以古楼观大宗圣观历朝历代所立《道德经》石经及世传版本为底本,命傅弈校定《道德经》,其后,命虞世南、褚遂良书以传世。
唐太宗之后是唐高宗,李治是太宗皇帝第三子,老子三十三代裔孙,他“承平嗣极,握纪垂衣,耀仙李之灵葩,展升平之盛礼。”仍以老子道德经为国之上经,尊道贵德,以道理国,战战兢兢,克绍祖德,在李治于乾封元年(公元666年)为老子上尊号玄元皇帝,并诏告天下云“……宜昭元本之奥,以彰玄圣之功,可追上尊号玄元皇帝……用申尊祖之義,布告中外,咸使闻知主者施行。”上尊号尊老子为玄元皇帝之后,古楼观大唐宗圣观改为大唐宗圣宫。随即,高宗于仪凤三年(公元678年),又诏 《道德经》为上经,向天下推崇,家弦户诵,学者必尊,庠序必学,以《道德经》位在儒家九经之上,时儒家十三经格局还未形成,九经乃是《易》、《书》、《诗》、《仪礼》、《周礼》、《礼记》、《春秋左氏传》、《春秋公羊传》、《春秋榖梁传》,他恢复了科考制度,并将道德经作为读书人科考必学经典。为示意尊老尊祖,唐高宗李治又改永淳二年癸未(公元683年)为弘道元年,其诏书云:“……以承大乱之后方开大圣之期,既逾交丧之辰必兴交泰之绪,我高祖神尧皇帝……重悬日月,一匡宇宙;太宗文皇帝……张四维而安赤县,劳百战而徇苍生,朕以寡昧忝应丕绪,未尝不孜孜访道,战战临人,日慎一日……身处九重而情周万姓,建本之怀愈切,抑末之念遂深,朕之绵系兆自玄元,常欲远叶先规,光宣道化……大赦天下,改永淳二年为弘道元年,仍令天下诸州置道士观,以彰清净之风,洽无为之化,主者施行,是奉先尊祖、復朴还淳之旨也。”唐高宗李治的楼观大唐宗圣宫之行,体现了他“奉先尊祖、復朴还淳”的尊祖老子之情,这更奠定了老子和他的道德经的神圣地位,道德经之在楼观,有了更完美的传承。
而大唐李氏尊老至唐玄宗李隆基时达到历史最高峰。李隆基是老子三十六代裔孙,大唐第六帝,唐高宗李治与武则天之孙,唐睿宗李旦第三子,故又称李三郎,母窦德妃,李隆基于垂拱元年(685年)八月,李隆基生于东都洛阳。生性英明果断、多才多艺。初封楚王,后改封临淄王。唐隆元年(710年)六月,李隆基与太平公主联手发动“唐隆政变”,诛杀韦后集团。先天元年(712年),唐睿宗李旦禅位于李隆基,李隆基于长安太极宫登基称帝,后赐死太平公主,取得了国家的最高统治权。唐玄宗在位前期,注意拨乱反正,以道治国,以奇用兵,礼贤下士,任用姚崇、宋璟等贤相,励精图治,开创了唐朝的极盛之世——开元盛世。
大唐之开元盛世,老子《道德经》已经是国家最普及的文化经典,人人尊道贵德,对开元盛世升平风气的养成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,而中国的《道德经》版本自老子传尹喜,历经周秦汉魏晋隋唐,直至于唐玄宗时,也完成了最彻底的版本校正和祖本还原,唐玄宗数次御驾楼观台大唐宗圣宫,更是不遗余力尊崇道文化为国家主流文化,开元九年(721),唐玄宗将驸马司马承从终南山大宗圣宫祯迎入大长安城兴庆宫中,命其校正还原祖本并定本《道德经》,唐玄宗对司马承祯深加礼待,呼为“道兄”。司马承祯博学多识,他不负众望,把天下名山圣迹分明为“三十六洞天,七十二福地,”以终南山古楼观为三十六洞天之一,七十二福地之首,以楼观隋文帝四体《道德经》石经及历代经本为底本,集中全国学者对各种流传版本的《道德经》进行了祖本还原校正,最终形成定本,并敕命司马承祯以真、篆、隶三种字体书写《老子道德经》,刊正句文,刻为石经,颁行天下,供人们普及颂读,作为国家科举考试的经典标准,文教之兴,道德之隆,蔚成开元盛世风气。
唐玄宗敕命司马承祯校正的《道德经》,是楼观道德经流传史上最后一次集中国家力量完成的国家定本,比之后唐文宗太和七年(公元833年)在长安校订开刻的儒家开成石经十二经(儒家九经又加了《论语》、《孝经》和《尔雅》)要早一百年。
大唐开元十一年(公元723年)唐玄宗以司马承祯校定本御注道德经,开元十二年(公元724年),唐玄宗御书四石幢《道德经》立于长安左街兴唐观、右街金仙观,同时敕令诸州节度使、刺史各于形胜之所立石台以传不朽,并下敕书诏告天下曰:“道德五千言,实为家教。理国则致乎平泰,修身则契乎长生,包万法以无伦,冠六经而首出。宜升《道德经》居九经之首,在《周易》之上,以《道德经》、《周易》、《庄子》为三玄之学,仍以《庄子》为《南华真经》、《文子》为《通玄真经》,《列子》为《冲虚真经》,《庚桑子》为《洞灵真经》,准明经例赴举。其《老君传》内析出《韩非》,不令同传。”(见唐杜光庭《道德真经广圣義》)紧接着,唐玄宗于开元二十一年(733年),再次诏令颁之全国,要求“士庶家藏一本,劝令习读,使知指要”,并严命各州县镌刻《道德经》石经、石幢,而《道德经》也纳入大唐科举考试必考之经,唐玄宗随即于开元二十五年(公元737年)诏令国家设玄学博士,考《老子》《庄子》《文子》《列子》等典籍,每年随科举例名准同明经考试。
唐玄宗以道治国,开创了著名的开元盛世,他不但学习老子,更是提出以老子为“道祖”的尊称,并以身为“老子三十六代孙、睿宗皇帝第三子、大唐第六帝”的身份,“顺子以尊后,述经以明孝”将道德经推到国家第一经典的地位,开元二十九年(公元741年)闰四月二十一日,唐玄宗夜梦老子,于是到终南山古楼观大宗圣宫寻访,其事记载在楼观台唐开元二十九年《重模苏灵芝书唐老君显见碑》云:“(玄宗)忽梦一真容,云——吾是你远祖也!吾自度其时,当与汝相见……朕即命使兼令诸道士相随,于京城西南求访,果于周至县楼观东南山阜间乃遇真容一……与梦中无异者!伏以玄元大圣,降见尊容,感通之徵,实符睿德!陛下体至真之道,崇清净之源,何曾不礼谒虔诚,为苍生祈福?故得真容入梦,烈祖表灵。”唐玄宗以“烈祖表灵,真容入梦”,感应非常,于是立即带群臣来终南山古楼观大唐宗圣宫,果得老子真容玉像,之后迎会大长安城兴庆宫供养,于是敕命乃大修大唐宗圣宫,并于“开元观具写纶言,勒于贞石,入仙宫而物睹,知圣祚之天长”,唐玄宗因此改年号开元为天宝,尊祖復朴,重奉道德,并诏告天下,唐玄宗“具写纶言,勒诸贞石”之碑,在古楼观大宗圣宫所立贞石之碑,即今楼观老子说经台之唐定本开元石经《道德经》碑,碑文之末,并有唐玄宗表志“终南山古楼观立石于道祖说经之台”,而在当时,尊称老子为道祖,只有唐玄宗,对于道祖称谓渊源的解释,唐玄宗在楼观台天宝元年(公元742年)所遗《开元天宝圣文神武皇帝梦道祖玄元皇帝灵应颂并序》碑记载云:“至矣哉!皇法于天,天法于道,居大宝者,必尊祖以配天!孩庶类者,咸宅生以母道(合老子语——吾贵求食于母。圣人皆孩之。)!故四维张国,远宗玄教,三后在天,代绍明德……首千古之洪化者,卓哉煌煌,归我唐室矣!皇上受图享国……功侔天地,孝诚祖考……惟德动天,梦启灵应,忽恍有物,希夷玄通,实元祖之明命,锡无疆之宝历。”唐玄宗以玄元之裔的身份尊祖道祖,立碑石经,所求“紫殿敷座烟云长,拜手稽首天地长,玄元之祚万斯唐!”这也是终南山古楼观老子“道祖”说经台所立开元石经道德经的时代背景!自开元二十九年唐玄宗为“道祖说经之台”立此碑至今,已经整整一千二百八十一年了,今老子祠内之正书碑额、隶书(兼具魏碑风格)内容《道德经》唐开元石经碑也,碑共两通,分为《道经》、《德经》,全文共五千二百七十四字,碑文将河上公章句所加的分章标题文字全部清除,而努力保持了老子《道德经》的原文原貌,同时,不写撰碑人名字,而这正是古人录经、镌经时对圣贤逸文的敬畏之风,也体现了对老子原文的尊重。以为名字不能与圣贤经典共,只在《德经》之末缀文:“终南山古楼观立石于道祖说经之台”,这也是今终南山古楼观大唐定本开元石经《道德经》碑刻的正身,自唐代以来老子《道德经》的官方传世范本,但其文体到底是司马承祯亲笔还是唐玄宗御书,以碑文不注撰写名讳,不得而知,但若据《老君显见碑》所记载,应为唐玄宗御书。此碑巍巍赫赫,一千多年来,被奉为中国文化文物珍宝,与河北易县唐开元廿六年(738年)所立龙兴观苏灵芝书道德经幢并称同时,“自唐迄宋,岿然常存。”(《重修古楼观说经台记》)是碑为中华国宝,天下仅此,弥足珍贵。
此碑自唐迄宋,饱经沧桑,楼观道门之盛,虽为天下张本,然北宋金人南下,楼观台大宗圣宫诸庙毁于战火,“历世旷远,屡经变故,以教本(《道德经》唐定本开元石经本)所在,随废随应,近又烬于金季,灵宫华构,荡然一空。”(见至元《楼观大宗圣宫重修说经台记》),随即大元一统,全真崛起,楼观大宗圣宫又重修一新,大元忽必烈至元二十八年辛卯(公元1291年)玄逸真人张志仙又立《古老子道德经》石经两幢,大儒高翿(字文举)以梅花大篆书写,是为楼观台篆书道德经碑,其至元《楼观大宗圣宫重修说经台记》碑记载云:“绘历代注经仙哲名德俱显者四十八员于两壁……以玄逸真人所付《古文老子》,鑱诸贞石,与旧碑列峙殿前”由此文可知,大元立篆字《古老子道德经》石经之时,大唐颁行定本《道德经》石经作为“旧碑”犹在,且与《古老子》篆书碑相“列峙”,清道光五年(公元1825年),周至县又为石经加盖碑亭,《新建楼观台碑亭记》载云:“楼观者,尹喜故宅,其南为老子著《道德经五千言》处,名说经台,一名升天台,台有老子祠、望气楼,高入云表,篆书、正书《道德经》、米南宫第一山碑在祠内,祠外众碑森列……”这使得楼观道德石经得到了更好的保护,其时碑亭格局,即今日古楼观说经台两部石经之保护格局也。
三 自尹喜注《道德经》至古楼观唐定本开元石经本《道德经》名家注本源流
其实,在唐玄宗开元《道德经》石经以前,老子和他的《道德经》五千言口口授受、代代相传,文字心声、从未间断,天下历代明君、鸿儒硕学、圣哲贤士、高道大德就老子《道德经》原本诠疏笺注者史上有名的就有六十余家,当然最早就是老子心传所授、尹喜所注解《道德节解》上下篇、《内解》上下篇,其后则有:河上公《道德经章句》上下篇、张道陵《道德经想尔》、严君平《道德经指归》十四卷,其后有山阳王弼《道德经注》上下篇、南阳何晏、河南郭象、颖川钟会、隐士孙登注、晋泰山羊祐各有《道德经》注四卷、沙门鸠摩罗什、沙门图澄各立《道德经注》上下篇、沙门僧肇注四卷、梁隐居陶弘景注四卷、后魏刘仁会注二卷、南齐吴郡顾欢注四卷、晋河东裴楚思注四卷、后秦京兆杜弼注二卷,梁武帝萧衍注四卷、刘宋河南张凭注四卷、梁简文帝萧纲《道德经述義》十四卷,清河张嗣注四卷、臧玄静道德经跋四卷、孟安排经義四卷、孟智周注五卷、梁道士宝略注四卷、陈道士诸糅道德经玄览六卷、隋刘进喜道德经疏六卷、李播注上下卷、唐太史傅弈注二卷(奉唐太宗敕命校定天下历代道德经)、唐宰相魏征道德经義五卷、宗文明经義五卷、胡超经義十卷、安丘注五卷、尹文操道德经简義五卷、韦録注義四卷、王玄辩道德经河上公義十卷、尹愔道德经新義十五卷、徐邈注四卷、翰林何思远指趣二卷玄示八卷、薛季昌道德金绳十卷事数二卷、洪源先去王鞮注二卷玄珠三卷口诀一卷、法师赵坚讲義六卷、杨上善道德经集注真言二十卷、侍郎贾至述義十一卷金钮一卷、李荣注二卷、黎元兴注義四卷、王光庭注二卷、张慧超志玄疏四卷、龚法师集结四卷、任太玄注二卷、申甫注五卷、张君相集解四卷、成玄英讲義六卷、王真道德经述義上下卷。符少明道谱策二卷、唐玄宗皇帝《御注道德经》上下卷。
自春秋老子至唐玄宗皇帝,天下名家注疏传承不绝,乃敕命驸马司马承祯集中天下学者整理天下道藏,并集中天下学术资源校定老子《道德经》,纳入国家科举考试内容,并颁行天下诸州节度使刺史各立石(开元石经)以传不朽,为天下《道德经》范本,时开元九年公元721年,大唐首立唐玄宗御笔亲书《御注道德经》四石幢,立在长安城左街兴唐观、右街龙兴观,其后又命司马承祯亲书三体(真、隶、篆)道德经,并敕命立于国子监、太学及天下各州县,此楼观唐定本开元石经碑立石之本源也,若以经碑末所缀题刻“终南山古楼观立石于道祖说经之台”,又综合楼观台《开元天宝圣文神武皇帝梦烈祖玄元皇帝灵应颂并序》碑记及《重模苏灵芝唐老君显见碑》记之“具写纶言,勒于贞石,入仙宫而物睹”,当可断定此碑即唐开元二十九年唐玄宗至宗圣宫时所立,以作颁行天下之范本也。
此开元石经后,其有唐僖宗时名士杜光庭又宗罗古今、披阅诸书,博采众家,历经岁月,纂成《道德真经广圣義》三十卷,明正统道藏有收录,今以其文对比古楼观老子说经台唐定本道德石经文字,经过校雠对照,逐字逐句检查,其所用《道德经》原本与古楼观老子说经台《道德经》开元石经本几乎完全一模一样,仅仅罕见只差一字(少了个语气助词“焉”)。
四 古楼观说经台唐定本开元石经本《道德经》古碑现状
终南山古楼观唐定本道德石经碑共两通,其中《道经》为一通,《德经》为一通,二碑碑帽皆雕有标准唐代风格的螭龙造型,鳞甲飞动,怒目愤张,云纹华美,具有极高的艺术审美价值。
《德经》碑高3米、寛0.97米、厚0.33米,碑额正书“道经”二字,碑文隶书兼有魏碑风格,格式为碑帖式,上下内容共分八段,每段38行,每行10字。碑阴摹刻宋米芾“第一山”三个大字。
《德经》碑高2.7米、寛1米、厚0.28米,碑额正书“德经”二字,碑文隶书,兼有魏碑风格,格式也为碑帖式,上下内容共分七段,每段38行,每行10字。碑右侧边阴有北宋苏轼等题刻题名,碑阴刻署名落款为平山的正书大字“道德”二字。
在这两幢古碑侧边,还遗留有很多历代名人石刻留题,最著名者为苏东坡的题刻。
东坡苏轼的题刻为北宋治平元年(公元1064年)所遗,在《德经》碑的左侧面,时苏轼做凤翔府通判,与名士章惇同游古楼观老子说经台,因在此开元石经道德经碑阴侧留题“章子厚自长安来终南,会苏西还岐下,因同游终南山。轼三年连三至此,然与子厚游,其乐如始至也。甲辰正月十一日赵郡苏轼子瞻题”。
【按】关于苏轼题刻,共两处,一处即此碑侧边,另一处在《重模苏灵芝书唐老君显见碑》碑阴,文字都有,但格式完全不同,另外显见碑碑阴还多了“苏子瞻章子厚同游”之字,又在题刻下有“元祐丙寅(公元1086年)九月二十六日太平宫主张景先题、太平宫道士……观主赐紫道士姜……”等题刻,后人疑其为诸道人临摹碑侧边原刻翻刻所为。 除苏东坡题刻外,道德石经碑碑侧还有其他人的历来题刻,能辩识者有大元至元、明正德、明嘉靖壬子等名人题刻,皆说明此碑历经久远,至少在在北宋时就在古楼观老子说经台备受瞩目,其时距离唐玄宗开元二十九年此碑才立石两百多年。
五 小结
自《道德经》诞生之后,道德二字就进入了中国文化的精神核心,其乃道生德蓄之源,理国修身之要,理国则致乎安平泰,修身则致长生久视,其本以自然为体,以道德为用,修之于国,则能王天下,致太平,修之于身,则抱一守中,功成事遂。晋葛玄曾对吴王孙权曰:“《道德经》者,乃天地之至妙,有天道焉,有人道焉,有神道焉!大无不包,细无不入,宜遵之焉!”老子五千言深明道法自然之義,以无为自化、尊道贵德、常德不离为恒,以悖德失道为戒,以为失道德则必败亡于身,丧道德则致家国沦灭,爱民治国,修身养性,不可不慎。老子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的客观思想,去甚去奢去泰的朴素修为,知人智者,自知者明,励志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,而这中间,终南山古楼观老子说经台的唐定本《道德经》开元石经,对老子道德经的传播和正本清源,一直起着巨大的作用。
若说中国历史上最宏伟的那几个朝代周秦汉唐的政治中心在西咸,那么当时中国的道学中心就在终南山古楼观,在这里,自老子传道尹喜,老子《道德经》在两千五百多年的传承中从未间断并一直发挥着巨大影响,尤其奉敕唐玄宗的司马承祯大唐定本《道德经》开元石经,在历史上自始至今有着深刻而广泛的文化影响,其权威性、学术性、唯一性具有无可替代、不可动摇、不容置疑的历史地位,其文化价值巨大,不亚于任何一部儒家石经犹甚过之,这是伟大的圣人遗迹,是中华民族的传世国宝,对此我们要保护好,传承好,研究好,利用好,让古碑精神永垂天地,励志中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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